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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声告白

【楼主】

33岁 上海 黄浦区

2016-09-05 23:24

小说主题让我想起前段时间十分火爆的BBC纪录片《Are Our Kids Tough Enough》,五位中国教师受邀西行,用地道的中式教育对付一帮“快乐学习”的英国学生,整部片子刻意突出甚或预先安排了各种矛盾、冲突、对立,不断地渲染沉默、尴尬、爆发和轻慢,夸张而标签化地塑造了中式教育呆板僵化的形象,并且见缝插针地塞入一些“一九八四式”的极权社会政治符号来迎合观众的自有想象,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是鸡飞狗跳的中式课堂在考试中大获全胜。想来摄制方是意图用这样的反差警示江河日下英国公共教育,同时也煽动观众的反感情绪,避免在学习借鉴的路上走的太远。
同样是谈教育,同样是将东方元素放置于西方背景下表现冲突,但二者的区别也是明显的,严格来说,莉迪亚一家的悲剧之源甚至不能被称为“教育”,那更像是一种承续、嫁接,教育的出发点是受教育者,是以受教育者为“目的”的“手段”,教育的失败甚或悲剧,是在“为了你好”的实现过程中由于方法不当造成的事与愿违;压垮莉迪亚的不是什么美好而过于激进的切望,那是两个深知“此生无望”的灵魂要以爱之名占据她唯一的肉体,要求她微笑着,饱含幸福感地献祭一生,实现他们在自己身上已经无法看到,但又深信应当看到的可能性,莉迪亚不是“教育的目的”,只是他们“转生的道具”,企图夺舍的灵魂一点点地从莉迪亚那里撕裂她的人生,而两个灵魂所持理念的背道而驰加剧了这种撕裂。
当家庭爆发冲突时,汉娜可以蜷缩起来躲进桌子,莉迪亚却无所遁形,因为这个家庭里冲突和矛盾最激烈的战场就在她的灵魂深处:性别压迫、种族歧视······如此宏大深沉的时代疮疖就这样,通过两个可怜可悲的成人汹涌进一个女孩的小小心灵,碾压撕扯,鲜血淋漓,而渺小的她根本找不到,看不见命运黑手的丝毫端倪,这宏大苍茫的罪魁祸首,在小说中隐喻为莉迪亚和哥哥一起仰望的星空,哥哥看到的是康德的星空,带给他“日新月异历久弥新的震撼和感动”;妹妹看到的是帕斯卡尔的星空,“那无限空间的永恒沉默”让她感到恐惧,它“又大又黑,可以把她压垮”,“是所谓的‘无限’·······星光澄明,令她倾倒,又如同针尖刺在她的心上。”
莉迪亚十六年的生命深深感受着这份悲伤,但她却无法追溯这悲伤的由来,不知该找谁去倾诉,去追问,去反诘“为什么要这样?”,她能看到的是如此深爱自己的家人们,十六岁的莉迪亚无法绕过他们发现那片广袤的黑暗,即便明了也无法在那片宏大的永恒沉默中发声追问······我想,这就是告白,是莉迪亚用生命发声的告白,面对那无边无际,令她无以名状的黑暗,她的投入连小小石块都不如,就像一粒细沙,一支轻羽,我想,这就是她的告白,如此寂静无声,如此震彻苍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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